选择教练的困难
亚洲杯和世界杯预选赛是中国队更换教练的时间点,每次换帅的原因都是成绩不佳。虽然扬科维奇执教下的中国队在卡塔尔的三场比赛中没有输掉大比分,过程也不算太难看,但在与塔吉克斯坦和黎巴嫩的比赛中一球未进的尴尬结果显然让人难以接受。虽然足球界人士一再表示,这不是最差的中国队,中国足球的未来或许会更加艰难,但中国队现在的表现,总得有人负责。
该负责的人有很多,该承担责任的部门也有很多,但最现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主教练承担失败的责任。扬科维奇在亚洲杯和此前的世界杯预选赛中执教中国队,没有做错什么,战术上保守,但也很谨慎,中国队在他的带领下,并没有出现大比分崩离析的情况。
扬科维奇执教中国队本身也颇为无奈。受疫情影响,中国队自上届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以来,已经近一年没有打过任何比赛,基本处于解散状态。而这期间,中国足协内部又发生强烈“地震”,足协主席陈戌源、副主席杜兆才、国家队主教练李铁等多人相继被监管部门带走,足协的正常工作受到很大影响。
中国队上一任主教练是本土教练李霄鹏。在世界杯预选赛失利后,由于中国足协内部出现动荡,李霄鹏是否离开并没有明确表态。直到现在,中国足协也没有明确表示李霄鹏会离开。只是因为一年多没有比赛,球队一直没有集中精力,主教练问题暂时搁置。疫情影响消除后,中国队将参加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需要重新集结。主教练人选仍未确定。
2023年2月,中国足协在佛山召开会议,决定99年龄组亚运会国家队主教练扬科维奇直接升任男足国家队主教练,这个方案虽然当时备受争议,但却是最可行的。
当时的争议是扬科维奇在中国足球的经验不够,他带领的99年亚运会队要参加10月份的杭州亚运会,如果成绩好,他升任国家队主教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没有亚运会的考验,扬科维奇的领导能力和技战术风格能不能适应现在的中国男足还是个未知数。而且亚洲杯之前,中国队要打前两场世界杯预选赛,如果这两场比赛表现不错,但亚洲杯成绩不好,扬科维奇是该继续留任还是被解雇?
当初的质疑如今变成了现实。扬科维奇在世界杯预选赛前两场比赛中均有进球,尤其是战胜泰国,中国队在本小组拥有一定主动权,但在亚洲杯上却尴尬地一球未进,一场难求。随着世界杯预选赛临近,中国队该何去何从?
显然,中国足协在这方面并没有很好的规划,一直是走一步算一步。
亚洲杯结束后,扬科维奇离队,中国队进入新的执教阶段。谁将率队参加对阵新加坡的两场关键比赛?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哪个主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既定目标?如果对阵新加坡的比赛打得不好,新主帅是否还要继续留任?
从目前的情况看,中国足协仍在努力物色外籍教练,但迫于时间紧迫,将目标锁定在一些了解中国足球的外籍教练身上,包括执教中超联赛的崔江熙、徐正源、乔迪等。此前,关于中国队主教练一职的传闻层出不穷,但这些教练目前都和俱乐部有合同在身,正在积极备战中超联赛,无暇顾及国家队,让一个教练同时兼顾国家队和俱乐部,在目前的中国足球环境下,不太现实。
询问或请求
亚洲杯后让扬科维奇接手中国队或许更为合理,现在看来,选择扬科维奇出任2023年佛山大会主帅似乎有些仓促。
在很多地方,青年队主教练接手成年队的情况很常见,阿根廷世界冠军教头斯卡洛尼在执教国家队之前,就曾执教过U21国家队,西班牙国家队现任主教练德拉富恩特、日本队主教练森保和也都是这一类型的教练。
这样做的好处是,主帅熟悉球队情况,战术风格更统一,他带领的青年队年轻球员,在未来两三年内,也将成为国家队的重要后备。而且从经济角度看,国青队主帅与足协有工作合同,可以尽快进入角色,薪资待遇普遍低于国内待业教练,堪称无缝选择。
当然,青年队主帅升任国家队主帅还有一个很大的前提,那就是在青年国家队有出色的表现,至少能够被足协和球迷接受。这在阿根廷、西班牙、日本等足球发达、青年人才不断涌现的国家并不难做到。但在中国足球“一代不如一代”、技战术风格没有统一的现实下,当好国青队主教练其实很难。
此外,一些国家还选用成名已久的名教练来执教国家队,足球发达国家聘请在本国取得过巨大成就、受到社会广泛好评的名教练,而足球发展中国家则聘请足球强国的知名教练。
不管哪一种,聘请名帅最大的好处就是顺应舆论,减少压力,毕竟名帅有前科作为保障,对于舆论和球迷来说,担任国家队主教练是人人都想要的,哪怕短期内成绩不稳定,但有足够资本争取到更多时间。
意大利新帅卢西亚诺·斯帕莱蒂、德国新帅纳格尔斯曼、比利时主帅卡洛斯·特德斯科都是这方面的代表,他们都在各自俱乐部取得过不错的成绩,在国家队换帅期间失业在家,对执教国家队更有兴趣,在这种情况下,足协和教练们往往一拍即合。
当然,足协选择名帅并不是一时兴起,他们对这些教练的优势和劣势都有深入的分析。比如比利时国家队选择特德斯科,就是因为他在执教RB莱比锡和沙尔克04德甲联赛中战绩不俗,而且精通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荷兰语等多种语言,这对于比利时这样一支多民族国家队来说至关重要。
再比如,在曼奇尼突然宣布辞职后,意大利国家队迅速同意了新主帅斯帕莱蒂。这次看似被动的换帅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方面,斯帕莱蒂刚刚夺得意甲冠军,在球迷和媒体中口碑不错;另一方面,斯帕莱蒂执教经验丰富,曾在多支意甲强队执教并取得不俗成绩,这对他今后处理好各俱乐部球员与国家队的关系有很大帮助。同时,在国内失业的意大利主帅中,斯帕莱蒂和孔蒂是竞争对手,但孔蒂的年薪过高,又有明显的尤文图斯背景,不利于团结其他俱乐部的球员。
技术委员会
无论是从国青队提拔主教练,还是聘请舆论认可的名帅,在主教练的选择过程中,足协内部有一个部门发挥着重要作用,那就是足协技术委员会。球队主教练的任免权就在技术委员会的手中。
各个国家足协的技术委员会一般都是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足球名宿,另一部分是足球技术专业人员。
以日本足协技术委员会为例,其成员包括多位前国家队主教练、助理教练、前J联赛球队主教练,以及日本各级男、女国家队的主教练历界意甲冠军,其中也包括外籍教练。此外,日本足球技战术、体能、青训、运动医学、康复方面的专家也在其中。更重要的是,技术委员会有专门的数据分析团队,负责对高级足球联赛和国家队进行长期研究,并跟踪日本留洋球员的情况。这样的架构让日本足协技术委员会异常庞大。
虽然人多,但工作效率不低。委员们各司其职,在任免国家队主教练、制定国足青训大纲、确定J联赛规则政策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数据分析团队为技术委员会提供数据支持,各类专业人士从各自领域提出建议。各级男女国家队主教练结合所带球队情况,对成年国家队的战术打法提出意见。
在多方配合下,日本国家队主教练的任免十分严谨。日本队现任主教练森保一郎此前曾担任日本足协技术委员会主席,还曾执教过U23、U21等国家队以及J联赛球队。森保一郎出任国家队主教练是技术委员会协商的结果,决定权并不完全在日本足协主席手中。
本届亚洲杯,日本队在成绩上并未取得突破,森安一面临很大压力。不过,日本足协技术委员会提供的数据显示,森安一的球队依然保持着世界一流的技战术风格和踢法,日本队出局的原因更多是伤病和某些环节的失误。因此,森安一得以继续执教日本国家队。
在欧洲,各个国家足协都有自己的技术委员会,不仅在国家队主教练的任免上起着决定性作用,还关系到该国足球的整体发展,包括联赛规则的制定、国家足球技战术风格的方向、青训体系和大纲的建立等等。
中国足协也有自己的技术委员会,但相比日本,人员组成过于简单,基本清一色是足坛名宿。老教练沈祥福担任技术委员会主任,容志星、李晓光担任顾问,魏克兴、吴金贵、王宝山、彭伟国、李霄鹏、杨晨、孙继海等人担任委员,没有外籍教练,没有相关专业领域的专家,没有数据分析师,也没有女足运动员或教练员。
当初扬科维奇入选中国队主教练,负责面试的团队就来自技术委员会,包括徐根宝、沈祥福、魏克兴、吴金贵等六十多岁或即将退役的足坛老将。这些老将当然懂中国足球,但他们确实离世界足坛的最新潮流还相去甚远。
中国队此次将继续聘请外籍教练,候选名单基本停留在曾经执教或目前执教中超联赛的外籍教练。积极的一面是,他们熟悉中国足球、熟悉亚洲足球,但也有人认为,中国足球闭关多年,视野过于狭隘,对世界足球的现实和发展趋势没有一点了解。
随着现代足球的发展,数据统计与分析的地位越来越高,足球战术越来越专业,战术训练、体能训练、伤病康复、运动心理等范畴被划分成越来越小的类别,而每个类别都可能影响足球运动的发展。
如何选择
中国足协选择伊万科维奇担任国家队主教练,不应只着眼于接下来与新加坡的两场世界杯预选赛,而应着眼于更长远的未来。
从足球发达国家的教练选拔标准来看,国家队主教练的管理能力被高度重视。因为国家队不同于俱乐部,没有办法长时间训练,球员分布在多个参赛俱乐部,很多球员的国籍、种族、宗教信仰也各不相同,如何让这些球员团结一致,是国家队主教练的首要任务。
其次,国家队主教练不仅要在战术上跟上世界足球的发展,也要延续自己国家的足球风格,这样才能在踢法、人员构成上形成良性循环。至于成绩,各国足协肯定会制定目标,但并不是考核的唯一标准。
如果用以上几点来衡量,中国足协面临的压力最大的就是成绩。以中国球员现在的能力,没有哪个主教练敢保证自己能达到足协制定的各项目标。扬科维奇带队征战亚洲杯,中国足协希望从小组出线,力争八强,显然是不现实的。
缺乏稳定的风格和固定的踢法,是中国足球多年来的一大痛点。国家队聘请了不少来自足球强国的主教练,学习了不少技术风格。在联赛中,除了少数球队能坚持自己独特的踢法外,大部分球队都是随便踢。更糟糕的是,这一问题也出现在青训中。各级国家队都没有自己的战术体系,球队的风格往往由教练的想法决定。换一个东北来的教练,球队就换一批东北球员;换一个南方来的教练,球队就换一批南方球员。
以上两点都是中国足球的痼疾历界意甲冠军,短时间内无法纠正。中国足协在选拔新主帅时,应该把重点放在国家队的管理上。哪位主帅能更好地激发球员的动力,让他们愿意为中国队效力,摒弃各自俱乐部之间的利益冲突,哪位主帅能有效提高国家队的战斗力。
“你们可以不是朋友,但一定要是战友”,这句话成为了米卢的名言。米卢能够带领中国队闯入世界杯,和他很好地处理了国家队几位老队员之间的矛盾有很大关系。反例则是前些年的卡马乔和里皮,虽然他们都是世界著名教练,水平很高,但受限于特殊的发薪和聘用方式,他们在国家队的工作并不能让各界信服。
从这个角度来看,扬科维奇的“体脂率唯论”是比较公平的管理方式,他也强调国家队队员要有为国家队效力的意愿,因此球员的精神面貌还是值得认可的。至于战术,中国足协技术委员会能拿出什么客观数据来证明扬科维奇的球风落后吗?而且,就算真的落后,是扬科维奇的问题,还是球员的问题?如果这些都解释不清楚,又怎么解释成绩不佳的原因呢?
中国足协应该明确中国男足目前面临的问题重点,哪些是主教练可以解决的,哪些是短期内无法解决的,让新任主教练理清思路历界意甲冠军,开展工作。世界杯预选赛又要开打了,希望中国队在伊万科维奇的带领下能走得更远。